微美學與神學的分野

殷穎

小孩子聽童話故事，最後都希望聽到一個大團圓的美好結局才會滿意，如：「公主與王子便這樣快快樂樂地在一起生活下去了」。我幼時在老家的藏書中，讀過許多鼓詞式的小說（用口語化散文以及韻律感來表達故事，表演時以鼓為主要伴奏樂器，常結合笛、琵琶等樂器，一人主唱，多人伴奏）。這類小說，結局多半都有一個共同的模式：即「公子落難，小姐贈金，金榜題名，榮歸完婚」，也類似童話式的喜劇收尾。但根據文藝美學的觀點，則多半會推翻這種結論；因千篇一律的模式，並不符合美學要求，會讓人悵然若失，或感沉悶乏味。按美學的理論，｢美｣應該是無止境的，不應該畫上句號。圓滿的結局，便會使美感停滯，美就受到了限制。悲劇，反而能使美感在人心中延續。

是的，完美與缺陷，在美學上應是一個難解的習題。世界著名的小說與戲劇，多半是悲劇，而非喜劇。《紅樓夢》是典型悲劇，莎翁名劇也多為悲劇，如《王子復仇記》、《羅密歐與茱麗葉》等。蘇東坡的＜水調歌頭＞：「人有悲歡離合，月有陰晴圓缺，此事古難全。但願人長久，千里共嬋娟。」最後兩句，應為美好的祝願吧。文藝心理學中的悲劇美，透視人生悲劇中的無限哀思，有賡續持久的美感。圓滿的結局，反而會讓讀者與觀眾覺得膩味，不知要情歸何處了。

「大團圓」的結局本應是好的，但以美學的觀點來看卻不夠完美；這樣說來，似乎圓滿並非最好的結局，那什麼結局才是最好的呢？有了結局，反成為美的缺陷，難道沒有結局的「結局」更好？美與好，有什麼區別呢？這樣的美學思維，是不是有點太玄？

每件事都會有一個結局，人生也都有一個終點，每個朝代也都會結束，這樣才好另起篇章，再做文章。神創造的天地中，有一個最為美好的伊甸園，讓祂創造的人居住，但不久人便因犯罪被逐出，失去了樂園，成為人類歷史上最早的大悲劇。人被逐出樂園之後，在荊榛大地上掙扎生存，而且生養眾多，遍滿了世界。如今人口已逾八十億，而且由於人貪婪，濫用了神為人創造的資源，已將這個地球弄得千瘡百孔，幾乎無法居住了。神也早為這個世界定下了最後的結局，要將這個世界焚燒了，一切受造物都要被火燒而消滅，連天體都要被烈焰熔化（彼得後書3:12）。這就是人類與世界的大結局，當然是一個大悲劇。因為在白色大寶座前的審判之後，惡者與其追隨者都要下到硫磺火湖中去了，但這個永死的大結局，只是為那些悖逆且不肯悔改者所畫上的句號，亦即名字載於宗卷上的人：「我又看見一個白色的大寶座與坐在上面的；從他面前天地都逃避，再無可見之處了。我又看見死了的人，無論大小，都站在寶座前。案卷展開了，並且另有一卷展開，就是生命冊。死了的人都憑著這些案卷所記載的，照他們所行的受審判。於是海交出其中的死人；死亡和陰間也交出其中的死人；他們都照各人所行的受審判。」（啟示錄20:11-13），這不僅不是一個完美的結局，而是一個永遠讓人遺憾與可怕的結局，這樣的大結局能用文藝心理學家的美學理論來衡量嗎？當然不能，因為這是神國的永恆事務。美學家只能在時空之間說三道四，世界與人類的最後大結局，都是超越時空的，不是人可以用有限的美學思維去評斷的，永恆的大結局不只有一個，而是兩個，因在白色大寶座前展開的，還有一個生命冊上的記載，這部份的結局則是好的，完美的，是十字架寶血成就的結局：「長老中有一位問我說：『這些穿白衣的是誰？是從哪裡來的？』我對他說：『我主，你知道。』他向我說：『這些人是從大患難中出來的，曾用羔羊的血把衣裳洗白淨了。所以，他們在神寶座前，晝夜在他殿中事奉他。坐寶座的要用帳幕覆庇他們。他們不再飢，不再渴；日頭和炎熱也必不傷害他們。因為寶座中的羔羊必牧養他們，領他們到生命水的泉源；神也必擦去他們一切的眼淚。』」（啟示錄7:13-17）。這裡所記載的正是這個善的結局。

怎樣的結果才是好的結局？美學觀點判斷的所謂好的與不好的結局，是屬於時空中之人所編撰的故事結局，不是神永恆時空的結局，創造者也是世界的終結者所安排的結果，為人類永恆的結果，這個大結局則是圓滿的：不僅有善的結局，也有惡的結局。神在祂創造的時空中，畫了一個大團圓。神自己是開始，也是結束。在＜啟示錄＞最後約翰這樣寫：「他又對我說：『都成了！我是阿拉法，我是俄梅戛；我是初，我是終，我要將生命泉的水白白賜給那口渴的人喝。得勝的，必承受這些為業：我要作他的神，他要作我的兒子。』」（啟示錄21:6-7）。約翰記載的阿拉法與俄梅戛分別是希臘文的前後兩個字母，神是初，也是終。祂由初寫到終，畫上一個大團圓。這其中有善的終結，也有惡的終結，都包括在神的創造與審判之中，也都包括在神的大愛中。這中間的歷程，便是十字架的救恩：其中善是十字架的結果，惡也是十字架的結果。善之結局，是接受十字架的恩典；惡的結局，則是拒絕十字架的恩典。因而，各自分別走向不同的結局。這樣的大結局，是好的呢？還是不好的呢？人不能用美學觀點來判斷神的手筆，因那些只是人在時空中的感受。

當神寫大結局時，一切受造者都早已分別處於兩種不同的存在中，全都超越了時空。人在時空思維中的美學，也已在末日的火焰中與世間的萬事萬物一同銷化了。

你期盼你的人生大結局將會如何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