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小趣奇遇】母親越洋尋親

李黃嬋英

我母親張紅梨，出生於潮洲朝陽縣。我的外曾祖父，早年已遷徙到越南（安南）定居；外祖父（我的外公）是第二代，越南土生土長的中越混血兒，因為外曾祖父娶了當地之純越南女子為妻。 外公幼年，外曾祖父擔心自己兒子遺忘中國文化，故將年輕的兒子遣返唐山，學習詩書、寫字、和中國禮儀文化。多年後，又為兒子在中國娶妻成家立室。外公與外婆在中國生了兩個女兒，我母親是小女兒。不知何故，在我母親出生前，外公就留下妻子和兩個幼小女兒，獨自離開中國回越南。從此外公外婆夫妻分隔千里，多年後才再相聚。

外婆名楊淑竹，產下幼女（我的母親）不久，就將她轉送給別人撫養；也許外婆是家貧孤婦；當時封建思想，重男輕女，可憐的女兒常被遺棄或轉送。外公回越南不久，奉外曾祖父母之命又重組另一個家庭。年紀輕輕的外公；要負起分隔異地之兩頭家的擔子，談何容易。最輕易被疏忽的是在中國之結髮妻子，及兩個小女兒。外婆獨自多年撫養女兒，日子不好受。她就下定決心帶大女兒赴越南尋夫。幾經艱辛，尋覓成功，才得知外公已另有一頭家。

外公名張連詞，日常身穿高貴絲綢長衫，戴的是金製高級眼鏡框。他經營汽油供應，生活富裕，有傭人、有房子、樣樣不缺。只是兩妻共聚一室，多年針鋒相對，所謂：「一山不能藏二虎」不是天倫之樂，而是明爭暗鬥如戰場。有一次在田野間，外公出手重打外婆至重傷，還暈了過去，鄉里鄰居有同理心，看不過眼，出手相救求醫，並斥責外公粗暴行為不當。外婆長年受壓，終於拿起勇氣拖著一女兩兒離開夫家，獨自撫養子女自闖天下。

我的母親天生膚色紅潤胖白，故名為「紅梨」；出生不久，就被送到另一家貧困余氏家庭撫養。過了不久時日，母親的親姊曾責怪余姓養母，為何撫養到妹妹如此瘦骨難看。原來余氏家庭只有兒子沒有女兒，所以欲求領養一女嬰。養母疼愛我的母親視為己出，可是養家祖母不疼愛我的母親，在她記憶中常無原無故被責打挨痛，心中對養祖母恐懼不敢挨近。養哥們與母親的年紀相距十多歲，她在家裏被嫂嫂們當僕婢傭人，又常命令我母親上山丘撿枯枝禾幹草當柴燒，拾乾牛糞當炭燒。養哥們用製蔗糖剩下的糖碎渣粒，作酬勞換取妹妹的勞動力。故此，我母親在少年時就患有嚴重的牙周病。

養母因多年患有婦科血漏重病，恐怕自己存活不久；她又擔心養女在家將會受到更惡劣，被人欺負不公的對待。看顧孤兒寡婦的上帝沒有偏待人。祂向人施恩典慈愛。謀事在人，成事在天。聖經說：「神在祂的聖所作孤兒的父，作寡婦的伸冤者。」（詩篇六十八：5）

我母親在十三、四歲之時，養母因愛護養女就拜託一位鄉親，帶著我的母親去越南尋覓親生母親。從此母女相認團聚一起生活，之後母親漸漸跟外婆學做經商布疋小生意。後來外婆竟成了貨物訂購經紀商人。偉大的外婆，雖然受教育不多，憑她堅忍、毅力和勤奮，自己親手撫養了共六個兒女，其中包括領養的一子一女。

筆者身為外孫女，我一生只見過外公兩次。一次是外婆臥床病危之時（1977年），二舅父去外省請外公來探望外婆，竟被婉拒。同年外婆逝世入棺在舉行殯儀時，外公才來奔喪。其次是在1981年秋季，外公病危在醫院。我陪同母親去探病。當時我感到要為外公之病情禱告，求上帝醫治。經過外公允許，我就跪在床邊為外公禱告，母親為我翻譯，由粵語翻譯為潮語。回家不久聽到：「外公康復已出院」。後來在親戚中傳聞外公的評語：『我還未死，外孫女就在床邊下跪我』。其實我下跪乃是向上帝禱告，並不是下跪外公。我們千萬不要搶奪主的榮耀。近日我從一位表姐口中，得知外公活到近九十歲才離世。難怪聖經說：『人算什麼，祢竟顧念他？世人算什麼，祢竟眷顧他？』。（詩八：4 ）

下期再分解父母親之越南姻緣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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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李黃嬋英師母籍貫廣東潮州，出身越南堤岸。少年信主後，移居北歐瑞典，修社工。婚後與夫婿移居美國，熱心初信栽培和吉他伴奏領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