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小趣奇遇】壓迫商家（二）

李黃嬋英

埋在炭堆

一位女檢官早上7時至晚上6時在我家，看守著我們的一舉一動約有三星期。在晚間我們像賊一般，逐漸將家裡比較貴重的裁縫車、物件和布疋，由後門暗中搬出寄放在鄰居處。父母親有預感隨時會被抄家清算，所以父親很有智慧地將一生所積蓄的金塊、首飾和美元都藏在竹筒內，統統隱藏在廚房爐灶下的髒炭堆中才得以保存。

新經濟區

高壓煎熬的日子真不好過，父母親又經常在恐懼中度日，父親帶着我們五兄弟姊妹一起先搬到數公里外的舅父家裡暫住。因為當局政府要對付和逮捕的，首當其衝是註冊已久的生意雇主。當時大哥是在國家的樹膠園當勞工職員，母親和大哥能操流利的當地語言，所以他們兩人留守房屋及貨物。果然女檢官離開後的數日，在一個深夜裡，有一輛大貨車停在我們家的門口，有兩個警官佩帶著手槍及幾位運輸工人，像捕捉大賊一般湧進我們的家。據警官說：政府下令，所有商家要搬離城市到鄉下開拓「新經濟區」，在那裡要自力更生。這個新名詞聽過不陌生，但是不曉得是什麼意思，當今卻發生在我們家中，我們很快就嘗到其中的滋味。當時母親落淚求死與警官爭辯，央求他們手下留情都無效。當晚我們還是被強制搬離住了三十多年的房子。之前沒有預告；現在卻要搬到一個既不知名又沒住址的地方。

資產階級

父親和幾個子女每天在等待母親和大哥回來的消息，真是度日如年。當年沒有通訊聯絡方式，父親急得如熱鍋上螞蟻。每日渾噩遊蕩，無所事事，時勢危急，又怕連累到舅父一家。因為當日我們一家是被標籤為「打壓資產」階級，沒有人敢與我們接近，恐怕會被牽連受罪。

游蕩

父親每天不敢呆在舅父家太長時間。他日日一早出門去坐公巴，毫無目的地的，由上車坐到終點站，坐公巴發呆打發時間。後來發現身上的手錶和錢包被扒手偷走了都不知道。父親失魂落魄地四處遊蕩，毫無方向、前路茫茫、彷彿走到了人生的窮途末路。

寮屋

過了許多日之後，母親與大哥終於回來告知我們發生的經過和搬移過程。我們被迫搬遷，到距離家約45公里以外的西南面的龍安省（LongAn）的一個小鎮墟（ThuThua）。還要坐當地農民的小木艇半小時沿著小河才能到達，是一個荒原，既無人煙又沒有住屋的地方。一眼望去，只見到河岸邊有幾行排列的草寮屋，這就是所謂的開拓「新經濟區」。

內疚自責

後來，我們得到當局警官許可，回去舊居最後一次收拾東西。我們一家大小都回去幫忙收拾。眼見我大姐很氣忿地把鐵錘向上面的屋頂甩去，試圖打穿屋頂。我們既不能擁有這房子，也不願留下完整的房子給共官。只可惜鐵錘太小，很難打破房頂而作罷。另一幕見到的是父親跪在爺爺靈台前大聲哭泣，用潮語說：「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事啊！今天得到如此的下場。」這是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看到父親哭泣到如此肝腸寸斷。當時父親傷心極了，我也非常難過地落淚，但是我年紀還小又幫不了忙。

自義與義人

父親未曾認識主耶穌之前，深受中國儒家思想影響，他是一個自義的人，又盡孝道，很自豪自己一直是憑著良心做人，從不做虧心事，何來罪也？但聖經上說：「因為世人都犯了罪，虧缺了神的榮耀。」（羅馬書3:23），就如經上所記：「沒有義人，連一個也沒有！」（羅馬書3:10）。「耶和華從天上垂看世人……他們都偏離正路，一同變為污穢；並沒有行善的，連一個也沒有！」（詩篇14:2-3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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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李黃嬋英師母出身越南堤岸。少年信主後，移居北歐瑞典，修社工。婚後與夫婿移居美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