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牧靈素箋】寫給困苦中人
溫清華
親愛的：
你的來信使我有種不祥的感覺，特別讀到你所謂的「末路窮途，情況已到了關鍵的一刻」。可惜因為你無詳細交代處境，我無法將我的經驗較為詳盡一點來和你分享，甚至為你所面對的困難提供一些意見給你參考。但不打緊，就讓我概括地把一位基督徒的經驗講出來，看看是否對你有點幫助，我所指的是保羅在《哥林多後書》頭十一節的話〔新標點和合本〕：
1:1 奉上帝旨意作基督耶穌使徒的保羅和兄弟提摩太，寫信給在哥林多上帝的教會，並亞該亞遍處的眾聖徒。 1:2 願恩惠、平安從上帝我們的父和主耶穌基督歸與你們！
1:3 願頌讚歸與我們的主耶穌基督的父上帝，就是發慈悲的父，賜各樣安慰的上帝。 1:4 我們在一切患難中，祂就安慰我們，叫我們能用上帝所賜的安慰去安慰那遭各樣患難的人。 1:5 我們既多受基督的苦楚，就靠基督多得安慰。 1:6 我們受患難呢，是為叫你們得安慰，得拯救；我們得安慰呢，也是為叫你們得安慰；這安慰能叫你們忍受我們所受的那樣苦楚。 1:7 我們為你們所存的盼望是確定的，因為知道你們既是同受苦楚，也必同得安慰。
1:8 弟兄們，我們不要你們不曉得，我們從前在亞細亞遭遇苦難，被壓太重，力不能勝，甚至連活命的指望都絕了； 1:9 自己心裏也斷定是必死的，叫我們不靠自己，只靠叫死人復活的上帝。 1:10 祂曾救我們脫離那極大的死亡，現在仍要救我們，並且我們指望祂將來還要救我們。 1:11 你們以祈禱幫助我們，好叫許多人為我們謝恩，就是為我們因許多人所得的恩。
一）苦難的不可避免
保羅在《哥林多後書》的起頭，除了交待必要的發信人﹙保羅和提摩太﹚、收信人﹙在哥林多的教會，和在亞西亞省的聖徒﹚、問安和讚頌外，就單刀直入去把自己和受信人，一齊圈在人生困難的處境中。在頭11節聖經中，保羅用了兩個字來形容人生的難題和困局。其中一個字，《和合本》譯作：「患難」﹙一4、6、8﹚，原意是狹窄，被困而無出路，好像陷於苦戰的困局中。另一個字，《和合本》譯作：「苦楚」﹙一5、6、7﹚，更多類似人生所面對的難題和壓力。保羅對他自己的「患難」和「苦楚」，有頗為生動而逼真的描寫：
- 他受壓過重，超過他所能承擔。「弟兄們，我們不願意你們不曉得，有關發生於亞西亞〔省〕，在我們〔身上〕的患難。那時我們受壓過重，超過〔我們的〕忍受能力，…」﹙一8上，自譯﹚；
- 他失去希望，連活下去的指望也失去了。「以致我們失望，甚至活下去〔的希望〕也絕了。」﹙一8下，自譯﹚；
- 他好像判了死刑，覺得可怕的死如影隨形地威脅著他。「在我們來說，我們肯定判了死刑， …。他曾救〔我們〕脫離極可怕的死，…」﹙一9-10，自譯﹚。有一英文譯本，更傳神的把第9節譯成為：「我們告訴自己，我們生命即將結束！」
人一生出來就哭，有人認為這顯示了一個真理：人一出世就走上了一條苦路。困難，一個跟一個的接踵而來，令我們透不過氣。困局，單憑我們自己無法找到出路，走來走去也好像未離開過起點。保羅所面對的，和他的感受，我敢說：是我們每個人都有的經驗，是人類共通的感受。
二）苦難的更深體認
若我們一個人去面對，無人能保證自己可以撐下去，而不被擊倒。至於我們能支持多久？也許因人而異，但誰敢誇口自己可以勝過？保羅有我們一樣的經歷，只是他在這過程中，發現了一個真理，就是問題不會一夜之間改變，其中我們卻有可能受到安慰的經驗。「安慰」一詞，在《哥林多後書》一章3至11節中，出現了10次。希臘文的這個字，由兩部份組成，合起來的意思是「一同被邀請，一同蒙恩召」。引伸出來，安慰就是我們發現，有人被召去與我們一起承擔。
保羅發現在苦難中，與他一起承擔的有三位或三個群體：
第一是神：祂是滿有慈憐的父，多方安慰人的神。「神，就是我們主耶穌基督的父，是應當稱頌的。祂是慈憐的父，多方安慰的神。」﹙一3，自譯﹚神好像人間的慈父，體諒我們的困苦，願意與我們一起度過；因為祂是神，祂不單陪著我們去受苦，還與我們一起去承擔。
第二是基督：祂滿有苦難，叫我們滿得安慰的。「既然基督的苦難在我們身上滿溢，因此，藉著基督，我們的安慰也〔在你們身上〕滿溢。」﹙一5，自譯﹚為著人的苦罪而來世，基督耶穌嚐盡了人間的苦困，使祂能充份認同人的痛楚，也將人所需的安慰，適切地賜給人。
第三是其他信徒：許多在保羅身邊的人，都經歷過神容許的苦難，因此，神為保羅創造了一個「同受苦難，同得安慰」的群體。「5 既然基督的苦難在我們身上滿溢，因此，藉著基督，我們的安慰也〔在你們身上〕滿溢。6 如果我們遭苦難，是為了你們的安慰和拯救；如果我們得安慰，是為了你們的安慰。〔你們從我們得的〕這〔安慰〕，使你們經歷同受我們一樣苦難〔時有〕的忍耐。」﹙一5-6，自譯﹚信徒因所受的苦難，能夠成為一個更好的器皿，去承載從神和從人而來的安慰。信徒所得的安慰，是為了在別人有需要時，給予別人適當的安慰﹙一6-7﹚。
來自父神與基督的安慰，我們較易接受，因為父神與基督比我們超越。但像我們一樣的人，他們的安慰怎能幫到我們呢？聖經從希臘文翻譯成拉丁文時，安慰一詞變成 comfort，也就是英文安慰一字的源頭。這字也有兩部份：com意思是一起，或擁有；而fort則為力量。合起來，comfort就是一起有力量。個別的人的確是很軟弱，但彼此安慰的一群人，原來是滿有能力的。安慰，不論是從神而來，或者是從人而來，對在苦難中的人來說，藉著在一起所作的，我們受苦和捱苦的能力和耐力，得著提升。從這角度看，安慰就是增值。
三）苦難的重新迎向
記得在香港服事，有一段不開心的日子，因為要面對教會的難題與困局，令我寢食難安。有一天，獨個兒拖著疲累的步伐，踏進一個繁忙的地鐵站；其實我沒打算去那裡，只是想出來散散心。從那些熙來攘往人群的面容，我看出許多人的情緒，可能跟我差不多。在這些人當中，我沒有期望有人會成為我的安慰者，因為我無法向他們分享我的需要。在他們中間，更沒有人會蒙召，與我一起去承擔我的痛苦。正當我在籌算自己想去甚麼地方時，我看見地鐵站內有幾部增值機。有人把那些快要用完的「八達通」卡，放在增值機內，再放入紙幣，然後拿卡出來使用。有一個增值機，好像出了些毛病，使要增值的人煩燥起來，但他很快的找著管理員，修理那機器，又為他的「八達通」卡增值。當時我有一個思想，我的生命來到那個時間就好像那些「八達通」卡一樣，需要增值。我意識到我可以到神面前增值，但就算是一些自身也有問題的人，如果我向他求助，他也樂意把他的經驗和我分享，他就可以成為我的增值機。
能這樣做的其中一人就是保羅，沒有一封保羅書信，好像《哥林多後書》一樣，叫我們更多地從他身上得安慰。通讀全書，我們會詫異這位使徒與我們一樣，都會遇見難題和困局，因為他從神和從人那裡，得到使他升值的安慰。他留下這封寶貴書信給我們，目的也期望我們從他身上有所學習，困苦中有安慰，生命得到增值。
今日我們活在一個充滿壓力的社會，有來自工作的壓力、人際關係的壓力、甚至在教會和家庭，一些我們以為應該沒有壓力的地方，原來壓力也不輕。怪不得今日社會許多人，不是有高血壓就是低血壓，不是有心臟病就是精神困擾。新型冠狀病毒肆虐全球，加上病毒多次變種，叫人防不勝防，提心吊膽。在自由開放社會，政府除了不斷「谷針」〔勸人打針〕，提醒市民戴口罩和保持社交距離外，能做的都很有限。站在前線的醫護人員，承受很大的壓力。雖然造成壓力的原因有別，保羅也有類似承受壓力的經歷，但在《哥林多後書》第一章1-11節，他竟然告訴我們，原來壓力有許多好處：
- 壓力可以叫我們得到神的安慰﹙3-4節﹚；
- 壓力裝備我們可以去安慰別人﹙4-5節﹚；
- 壓力產生的安慰叫我們能忍受﹙6節﹚；
- 壓力迫使我們更多的去仰賴神﹙8-9節﹚；
- 壓力下的生活是我們最好見證﹙11節﹚。
保羅之所以能將問題變為讚頌，原因就是大部分人眼中看是問題，保羅卻看為是個最好的訓練。他不是為苦難作出甚麼神學性的解說，而是為從另一角度看苦難，發覺裡面有神的一個計劃。
一位牧者正為他的講章頭痛，因為講章寫到一半，就好像有點不對勁寫不下去。就在這時，他五歲的孩子來到他身邊，要他跟他一起玩。為了打發這孩子，那牧者就隨手拿起一幅地球的拼圖，對他兒子說：「你砌好這拼圖，爸爸就和你一起玩。」過了半小時，他兒子又來找他。他問：「你砌好拼圖了嗎？」「當然。」「拿給爸爸看。」他兒子把砌好的拼圖拿給他看；他問：「你怎可能在半小時內就把一百塊的世界拼圖砌好呢？」兒子答道：「拼圖後面早有答案，我照著做就是了。」苦難，對許多人來說很難理解，但對信主的人來說，我們知道後面早有答案，使我們可從新的角度去看所面對的苦難和困難。
保羅的話曾經幫到我，我希望也能幫到你。若再有任何需要，請告訴我。
祝主恩夠用！
清華敬覆
作者曾任香港及美國三間華人教會主任牧師，神學院兼任講師和基督教出版社副社長，及紐約中華海外宣道會牧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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